午夜起來,再也不能入睡。
拿起友人從台北帶來的有關外省老兵的書,讀了一半,想起了龍應台的《大江大海》。也想起李敖的《大江大海騙了你》,都是1949前後的苦難論述,延續的苦難,從沒有停止過的苦難……
怎能忘記眼前的苦難?延續的苦難,會否停下來的苦難……
每逢災禍,我們總會問,神為甚麼不阻止苦難發生?
問的,就是苦難懸謎的根本,「如果有一良善全能的神,為甚麼撤手不顧,讓大悲大苦之事不絕於人世?」
對於這自有人類歷史以來就有的難題,我當然沒有答案,也不知道有任何讓人滿足的完備答案。人能作的,大概就是質疑別人的答案;就是這樣,也沒人能說得個準。每次發生大大小小苦難,大至書寫於歷史裡的天災人禍—日本東、雲南、基督城、四川、南亞等地的海嘯地震,兩次大戰、無數種族屠殺、恐怖份子襲擊,小至個人無緣無故橫遭禍患打擊—有人更相信神,有人不再相信,也有認為是「良善的神不可知、不可信」的明證。
這看似極端矛盾的結果,其實也不盡然匪夷所思。東日本遭海嘯之難,世界悲慟擔憂,卻也有人「熱烈慶祝」。厄運苦困當前,日本朋友秩序井然。國際許為文明榜樣,卻也有以類近螞蟻行為論之,又或者「文質彬彬外表內的獸心」,甚至有說懷疑這些報道是否特區政府和傳媒炮製的「政治不滿之移情作用」。不要說在心理面前,理性顯得無能,就在這樣的事上,還是有諸般言之成理,卻又南轅北轍的論述。
且不要論證神,就是理性地論述苦難和苦難中人看來也如此的不可能。我不以為理性可以論證或反證神的存在,但「信」這回事並非理性論證中那麼不值一哂。凝視身旁的朋友,自己的孩子和配偶,「理性」並不能全然解釋其中的愛與恨、守望和等候。當然,隨隨便便以一己的「信」自以為是地解釋一切,的確讓人失望甚至氣憤。幾年前南亞海嘯,竟然有人說是神懲罰當地人拜偶像;又或者說神藉此提醒其他人;又或者說神自有祂的美意和計劃云云。
友人飲者在他的書上《我愛丁堡》說的好:「在世界的大災難面前,我只能無言。在大自然的巨大能量面前,我只能心存謙卑。」(頁33)。是的,在苦難當前,我怎能假裝擁有答案?我如何推砌解釋?作為一個跟從耶穌的人,在苦難和疼痛面前悟出人的侷限和責任,化解冤仇惱恨,讓人有尊嚴地活著,這是我對信仰的了解。
從那裡經過的人譏笑他,搖著頭,說:『哼!你這拆毀殿、三日又建造起來的,救救你自己,從十字架上下來呀!』」眾祭司長和文士也這樣嘲笑他,彼此說:『他救了別人,不能救自己。以色列的王基督,現在從十字架上下來,好讓我們看見就信了呀!』那和他同釘的人也譏諷他。(馬可福音十五29-32)
你說:「這樣,你的神太小、太無能了!」
我翻看聖經,「芥菜種子、麵酵、十架、奴僕……被殺羔羊」
也許我的神無能、小、脆弱,但因為祂,我學會更謙卑地凝視苦難和眾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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