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主要是再次討論有關“批判性思考”的課題,也可以作為我在之前寫的《我不是「懷疑論者」,更不是「陰謀論者」》一文的延伸討論。不過,這次的探討將會放在“作為基督見證的教會”為討論範疇,而我相信也許會引起(基督徒之間的)一些爭議性騷動。不過,引起爭議性的討論,也正是我期待看到的“批判性思考”的發揮,也是本文的其一目的。
為什麼我們需要“批判性思考”(Critical Thinking),這是我們親愛的余德林博士一直苦口婆心所強調的一個重要特質和條件。若你沒有聽過“批判性思考”這個概念,只能再次證明我們國家教育制度的“Malaysia Boleh”。這裡不會再深入討論為什麼“批判性思考”是如此重要,讀者可以參考《我不是「懷疑論者」,更不是「陰謀論者」》一文。簡單的說,批判性思考的其中一個重要性,就是“對抗無知、操縱和「洗腦」的手段”。(聽起來好像挺可怕的!)
這是為什麼“批判性思考”對作為基督見證和門徒的教會來說是特別的重要,因為我們當今的世界已經變得不一樣了。你不可能繼續用50年前的思維和方法來應付現今的許多事情,你不可能繼續用50年前的科技和技術來應對現今的許多問題,你也不可能繼續用50年前的策略和手段來解決你當前的多數課題。同樣的道理也是可以應用在教會本身,就好比如教會的宣教策略也是不能繼續採用50年的方式來進行,而是需要某種合適當下處境和條件,而且是革新的可能性來繼續前走。
我在這裡想要批判性地指出:(若可能)當今的基督徒需要積極地成為基督徒知識分子,而我相信這不是一件不平常的事,因為現在和將來世界的大多數人都會是受高教育的社群(有別於50年前我們的父母親的年代)。因此,我想要批判有些教會阻止基督徒追求成為基督徒知識分子的這種不成熟和不開放性的做法。這些教會的思維,就是認為只要努力讀經,把聖經背得滾瓜爛熟,將本身培育成所謂“聖經學者”,而不鼓勵信徒認識和接觸聖經以外的學問和見識。這些認為其他學科領域的知識和學識不重要的教會思維,最終只會典當基督教的未來(我這樣說也許會有人不高興)。
我並沒有反對認識聖經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甚至我認為基督徒一定要熟悉我們的“經典”,也就是我們的《聖經》。但我認為我們並不能因此停留在“聖經”的知識上而已,而是需要將我們的思想和見識領域擴展至其他的相關領域,尤其是處在當今全球性、以經濟和知識為主幹、以及消費主義掛帥的多元性社會。我們正面對的世界,並不是我們想像中的那樣簡單,而聖經並不會直接地告訴我們有關我們現今世界的種種詳細情況和描述,這是我們本身需要主要去認識和探索的重要工作和責任。因此,那些以為聖經學者就只懂得聖經知識的專業人士是無知的,因為聖經學者還需要懂得許多聖經或是宗教以外的知識領域,如語言、歷史、文學、哲學和社會學等。
我就簡單地提出一個當今社會明顯的例子:市場和職場。職場就好像是一個市場一樣。我們每一個工作者就好像在職場的市場裡進行種種交易,以我們本身的“條件”和“本事”在進行各種經濟的交易。當然,在當今資本主義這大機器的運作下,每一個參與其中的人都難以逃脫這個設定了的遊戲規則,否則你只會被淘汰在外。我主要想要讓讀者看到一種不公義的經濟市場現象正在運作,這是我們難以在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經濟社會下的意識形態的邪惡現象,因為我們的社會正普遍的發生這樣的問題。
當我們談到“工資”的時候,這課題肯定聯想到打工族,或是上班族,或是勞工;而管治勞工的就是在上層的雇主。在職場的勞動市場中,有不同的高低勞工階層,這也顯示了職場中存在著某種程度上的政治性。當今的職場世界,是如何規定一個勞工的工資,根據什麼來決定的?從普遍現象來看,我們拼命地在這個職場階層的遊戲中往上爬的時候,就是希望終有一天能夠到達階層的頂峰,也就是社會所謂的“成功”境界。這顯示了你的社會地位,以及你的“社會價值”(即是工資或薪水)。
越是高薪的勞動者,越是不怎麼需要勞動。越是高薪的工作者,越是不需要太多的做工。過去的社會是以“勞動力”來決定你的工資,但是現今的社會並不再是如此計算。越是辛苦勞動的,他的工資也可能還是最低的,因為現今的世界以“聰明”為主要考量關鍵,因此我們必須努力增加我們的“聰明”,好讓能夠爬上職場的高層那端。而往往這些在向上努力通往高層的工作者,都會越是要求更高更多的工資(這就是資本主義、這是消費主義、這是“貪”的主義的厲害)。當公司和雇主在聘請這些高職的人士,以及那些專業領域的人士的時候,需要以高新工資來吸引這些人才,而雇主本身也需要考量本身的利益和利潤。最終,被壓制和剝削工資的群體,就是最下層的那一群工人。他們是被認為沒有“聰明”的一群,沒有條件要求合理工資的一群。而為了得到工作得以繼續生存下去,他們只能任憑雇主無理地壓制他們的稀薄工資,並不公平地被要求在長時間的情況下勞動工作。他們所勞動和付出的,並不輸給那些坐在辦公室裡的人。可是,他們的工資確實如天與地那般遙遠的差別。
當教會鼓勵信徒努力地工作和賺錢的時候(努力往上爬的時候),我們是否有意識這樣的一種社會背後這樣結構性的不公義現象和事實?我們是否有為著這些被打壓和剝削的無名群體而爭取他們應得的公義對待?還是基督徒一樣參與在這場剝削工人剩餘的價值之事業的共犯?
再者,當我們不斷在強調“專業”的時候(就連教會也不例外),“專業”就是最好的嗎?我們的社會是如此認為:越是專業,也是有權威,越是被社會推崇,越是有高價值。因此,我們都正在努力成為最專業的。但我認為教會應有的批判性,不應該是以專業為主的,尤其是推崇一種僅以聖經知識為專業領域的理想。而我認為教會的批判性思考乃在於博學,即是一種能夠擴領域學習的能力。我們也許面對一種“專業”帶來的危機:某個領域的專業將可能帶來一種“知識的打壓”、“權威的施暴”,以及“欺壓無知的手段”。當只有某個“專業”擁有詮釋和決定的壟斷權力的時候,專業權威將極可能變成一種知識的政治性暴力。因此,能夠抵擋這種專業所可能產生的危機的其中一個方法,就是博學:採取更加廣泛領域的學習和認識,讓本身擁有能夠從某個領域跨越到另一個領域的能力,培養能夠做多面不同角度思考的能力,以至於能夠更具尖銳洞察力地進行批判性思考。難道教會不正是迫切需要這樣的“博學”嗎?
我想起當天《神學與哲學的對談》中,曾慶豹博士所批判的一個經濟社會的現象,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保險(insurance)。曾博士提到:越是需要保險的人,越是買不起保險;而買得起保險的人,往往卻是那些不那麼需要保險的人。那些低下階層的工人的工作環境是最需要保險的,這些沒有自己交通工具的工人是最需要保險的,這些住在惡劣環境和地區的人是最需要保險的,這些一天工作超過12小時的工人是最需要健康上的保險的;而諷刺的是,他們往往卻買不起保險。不如說,保險最終只是針對和服務那些有資產的人士(有些人為自己的產業買保險)。 保險背後的企圖,也許並不真的是完全為了社會公義和關懷,說穿了,它也許只是資本主義所生產另一個形式。這是一種非常諷刺的社會現象,尤其是它的名稱還叫做“保險”。
我提出上述這些例子,主要想要帶出一個信息:我們需要具備批判性思考的能力,尤其是作為需要面對和應對當今複雜處境的社會的基督教會。再次引述一句話為結語:「無知是福」,有人認為這句話是對的。但不如說這句話只對了一半,而應該改為「我們的無知乃是他們的福」,或是「多數人的無知乃是少數人的福」,你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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