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恩,嘗試找一本你所讀過和熟悉的神學經典著作,來帶領一個導讀。”這是第一次當余德林博士如此對我說。當時的我並沒有把這句話當真,也許余博士在跟我說客氣話。然而,當我第二次再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想也許他是認真的。可是,我卻對自己沒有把握可以去帶領導讀,尤其是神學經典作品。我也真的想不起有什麼神學經典作品是熟悉的,以至於有把握可以來帶領導讀。對於為什麼到最後會選擇帶領林貝克的《教義的本質》這本二十世紀的神學經典作品,我也記不起了,感覺好像是余博士他自己提議的,但奇怪的是,為何他會知道我曾讀過這本著作。最終,我答應了余博士,即使這本著作我並沒有完整閱讀過,更不用說有把握帶領導讀。
第一次接觸林貝克(George A. Lindbeck)的《教義的本質:後自由主義時代中的宗教及神學》(The
Nature of Doctrine: Religion and Theology in a Postliberal Age),是在中原大學唸書的時候。當時候與幾位也是來自馬來西亞的同學一起組織讀書小組,而這本《教義的本質》被提議作為開始的第一本讀物。雖然最終我們並沒有順利完成整本書的閱讀就解散了,但這算是我們第一次接觸這本經典作品內容所提出的獨特性觀點。
坦白說,《教義的本質》並不是一本好讀的神學作品。主要原因不是因為內容深奧而難解,而是作者的寫作和論述方式很多時候會令讀者難以抓摸他想要表達的想法。也許這本書是作者重要的第一本書,其寫作的方式有點是寫論文類似的方式,讀起來令人感覺很嚴肅和枯燥,這是為什麼我會說它並不好讀。整本書也引用許多學術性的專用名詞和語彙,對於沒有一定程度的神學背景知識的讀者來說是個挑戰。
為了帶領這次的導讀,我向友人借了這本書,重新完整地閱讀過一遍。由於未曾帶領過任何作品導讀,不曉得可以如何有效地帶領,因此詢問余博士的意見。在重新閱讀的過程中,用心地做筆記,把重要的觀點和想法記錄下來,然後做整理。有時候會擔心自己由於沒有把握住作者的重點而誤解了其真正的思想,這樣的擔憂有時候難免會出現在閱讀的過程中。這次的閱讀與我平時一般的閱讀有所不一樣,因為這次我會嘗試去做更多延伸的閱讀,把一些相關性重要的參考找出來,做進深的了解,這是我這一次學習最大的功課和突破。在接近帶領導讀的一個星期前,偶爾都會有些緊張,感覺好像是要去面對論文的口試一樣,擔心不懂得如何應付參加者的提問,尤其是余博士的提問。
在導讀之前,我有嘗試去了解多數人對於這本《教義的本質》的熟悉度。除了一些比較“開放”神學生有閱讀過,多數的人是沒有聽過關於這位林貝克神學家(有聽人說,這本經典作品曾被列為禁(讀)物)。在查詢了這個趨勢後,我決定重新整理帶領導讀的方式,將參加者視為未曾接觸過《教義的本質》的讀者,以及完全沒有具備關於“後自由神學”(Postliberal Theology)概念和知識的參加者。如此,整個導讀的中心點,就是如何幫助參加者認識“後自由神學”的重要思想和概念,以及它可能帶來的影響和衝擊,而不是著重在如何閱讀這本作品。我認為,我所做出的這樣臨時的改變,是正確的和至少更合適的。當天的導讀並沒有太多人參加,但這也讓整個導讀的過程更具有交流和互動性。能夠與參加者們一起學習、一起討論、一起分享和發表意見,尤其是看見他們因著這樣的導讀而有所學習和成長,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這一次的帶領導讀,其實也改變了我本身一些一直所持守著的想法和信念。近期也有一些人問起我關於我將來的打算。身為資訊工程師的我總是會開玩笑的回答:IT,然然後再加上一句“Isaac’s Theology”。雖然我現在仍投身於職場上,我本身也沒有對工作職場感到厭倦,只是曾有過如此的想法:總希望可以請個1-2年的長假,到某些地方去“旅行閱讀”。我的“旅行閱讀”的真正涵義是:帶著猶如悠閒去旅行的心情去閱讀。更重要的是,那些地方可以有許多好書讓我慢慢閱讀。至於當初我到中原大學唸書時所持守著的信念或理想――即可以成為一名專業的基督教學者,獲取碩士和博士,盼望在學術領域給予一些貢獻,我想,這段預備導讀的過程中漸漸改變了我這個想法,也讓我可以放得下。如今的我,不再是為了學術或學位而閱讀,而是嘗試去找到自己可以付出的領域去服事上帝。
為何我會有如此的想法,即“旅行閱讀”?簡單的說,一邊繼續工作,一邊繼續做閱讀,這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這也是我正經歷的事情,已經有好些人問過我這個同樣的問題。若你與我一樣有這樣的想法,認為閱讀是社會不能或缺的一個重要元素,那麼你我都需要認真地問一個問題:我們的社會將會越來越來“鼓勵”閱讀,或是相反?我不懂未來學,也不懂預定論,但從社會學現象來看,閱讀幾乎難以生存於這個鼓吹消費文化的社會。為何我會用“消費文化”?也許你會說,有了Facebook和iPad(iBook),這可以鼓勵消費者進行閱讀。然而,若仔細去了解這種現象,即使當今的社交媒體科技促使資訊可以迅速和廣泛地散播,然而,這最終有可能會導致“速食閱讀”(Fast-food reading)的消費現象。大家成了接收和散播資訊狂,卻無法好好花時間消化所吃下的讀物,而結果造成了消化不良。換言之,我想要表達的是,消化性的閱讀已經難以生存在當今和將來的社會:大家寧願花錢購物也不願買書,大家寧願花更多時間上Facebook也不願花時間看書,大家寧願拼命share其他的想法也不願嘗試表達和寫出自己個人的看法。忙,沒有時間,的確是閱讀最大的阻礙。
因此,我在想,如果我可以嘗試去帶領一些重要作品的導讀,即使未必是非常專業性的,至少可以讓參加者透過這樣的一種導讀去認識和學習一些重要的思想和學問。在現實中,我們不可能做到“讀完每一本史上最重要的書”這點,那些“你死前一定要閱讀的書”名單只是給你做個參考而已。有句話如此說:當你決定閱讀某本書時,其實你也在決定放棄閱讀其他的書。所以,我們就需要建立一種閱讀的共同體,彼此分享所擁有的,彼此教導所學習的。若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這樣的“旅行閱讀”可以讓我在這段悠閒的期間將好書閱讀完畢,盼望將來有機會可以如同這次的《教義的本質》導讀一樣,將所領受的恩典分享於他人。即使也許我並不是如余博士那般擁有博士的學歷去帶領導讀,但對我來說,在馬來西亞當今的處境是需要的。
我並沒有在這裡反對博士學位或是學術資格,只是提出我本身對馬來西亞處境所體會到的感受,這也可以說是我說服自己不再執著於博士學位的阿Q精神吧。在馬來西亞的處境(也許也包括新加坡或東南亞國家),若你要深造到博士學位(我是說神哲學的博士),看來你非出國不可。完成了博士學位後,兩個選擇:回到馬國,或者繼續留在他國。若選擇回國,你極大可能只能夠在神學院教書。即使你繼續留在他國,如台灣、香港、中國大陸等等,大多可能也會是大學或神學院裡教書或做研究。總而言之,就是在(神)學院裡教書。當我們留意馬來西亞的處境時,不難發現一個現象:那些具備高度神學教育(知識)的基督徒,都是在神學院裡面;那些較沒有神學教育裝備的基督徒,大多都是在教會裡面。這告訴我們什麼?這兩者之間有一個鴻溝:若你要接受高度神學教育,那你就得去神學院;若你不想的話,就留在教會裡。我認為有必要將後者帶到這個中間的鴻溝部分,讓生存在教會裡的基督徒同樣有機會學習到基督教神學或是相關性的教育知識,好讓他們具備為主作見證的條件。
我很赞成你说的“Facebook文化”带来的消化不良症。每天我们打开FB,看见别人SHARE的Link,自己也Share/like一些。速读最新的资讯,INFO IN ,INFO OUT,整个过程每天重复的耗了我们数小时,关上电脑后才发现自己其实很空虚。
ReplyDelete谢谢你的分享,要抽时间作“消化性的阅读”实在是很大的挑战,我觉得,这就像螳臂当车那样对抗资讯迅速流动的趋势.不过,作为基督徒,醒觉性的认清现象很重要。
Yee Tet Lim:我可以向你借张桌子躲起来吗?看来所做的,只是一些‘草木禾“楷” ’ 的东东,还是开矿的好 - 你让我想起鲍曼那次访谈中说过的话。 毕竟啊,开矿场的教育和种禾芭不同,也和学会学习的时代不同。 :) 又及: 我特喜欢听你细说共同体的语言, 你说了许多侯活士的言说。侯氏是真正活出“共同体不是单数”的神学家,他的文化-语言文法不是a grammar,而是 many grammars。 心里有时难免纳闷哪个才算是他所属意的文法- 共同体? :) 记忆中,你那天没提到潘霍华。与谈中我来不及问你为什么。我等你来带他那册《追随基督》,好吗? 到时,或许到时我们一起相拥而哭泣也说不定 - 为许多事人物。 我太喜欢他“最后”之前的那个祷告,那个祷告我还记得。 ”你是知道的”。 LOL.
ReplyDeleteIsaac Goh:在文章中對您的形容,我認為是我真誠的表達(至少我昨晚是在抱病下完成這篇文章)。當天只可惜我沒在上部分把時間控制得好,因此在後部的討論部分無法做更多的交流和對談。比起Hauerwas,潘霍華反而更是給予我更大激勵和啟發,甚至感動的神學家。當天提起Hauerwas,主要還是因為他的神學是源自於後自由學派進路的重要里程碑。談到共同體,諷刺的是,我說了不少關於共同體的言說,但我如今卻是一個沒有屬於自己的教會的信徒。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我正在尋找“教會”以外的共同體的可能,而當天你問我的那句:這種信仰的共同體,是否包括學術界?而我遲疑了幾秒鐘而給予了正面的答案。對我來說,我一直談論共同體的原因,是因為只有在共同體中,我們才有可能看得見“他者”。
Yee Tet Lim:你的再现,若基于某种既定、特定的共同体之概念,那么就比较会出现文中的解读 (误读?)。如果从“还有其它共同体” 切入,例如从复共同体出发,或许就会产生其它的解读。譬如,对于目前我国阅读境况的关怀,并不是完全要奠立于某种共同体而有的”神学性的通识教育”的概念,而是有鉴于特定共同体已经自我解构而让神学性的通识消失、长久失声(谁该站出来负责任呢?我问),自闭 / 不能通也可以是共同体,但(尤其在本国) 越是强调那种“神学性”,越是自闭,越是说不到通识去。不能,因过于强调身份-区隔,讲求齐同,他者(自己所感觉异常陌生的阅读在内),最多只能是出于自己宽容而有的他者。但如果从超越宽容 (beyond tolerance) 的角度,所依循的就不会是类似种性思考和部落施为。故关于阅读,关于通识,我想到的反而是更大的共同体 (Gesellschaft)的通识,而比较少是自我孤立、回应乏力后的岛屿思考 (近年来不知你有无听过你所所指的共同体好好站出来向自己和自己的子弟提出富建设性、理论实践兼备的教育方案、落实方案?若有,在什么共共的平台上?其实施得失,在哪里得到了评估?)。最后,我认为你在博客文提出的神学院/ 教会议题 (再一次: 基于区隔而再区隔才达致的结论?) 这观察是重要的,但只能说这是属于某些本地的、某些亚洲场域的窘境,这不是健康的境况。但可贵的是,我们已开始触及严肃的问题,但类似其它议题: 特定共同体有没有自我阉割的义务?共同体在进行其身份界定时所运用的区隔语言还值不值得鼓励,区隔性不是共同体该培育的文法习惯,还是要积极鼓励放弃这类语言而进入超越宽容 (例如:人为上帝赐予共同体的礼物,意外的礼物,不能不接的礼物, 称它为divine spamming比成为exclusive community好。这些礼物,并不是个人或少数人的爱恶或宽不宽容就可以打掉的问题,而是必须学习接受、从新学会学习的问题。又,鼓吹共同体最力者自己是否同时陷入了生活在“共同体(其实)不是单数”,而让人看到只准州官放火?在不同那个地方活出自由和后自由?到底,信奉”后自由“的共同体在实践面上是不是一个单数的概念?
Yee Tet Lim:Dear Isaac, you may be talking about communitarianism and community pee se at the same time. There are also issues revolving around de jure and de facto.
Dear Isaac,
ReplyDelete吴兄和余博士的对话,无论中英文,我都看不明白,真惭愧!(纵然我是新加坡国立大学,哲学系毕业)
這是「語言」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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